严肃、赤裸、漂亮……100年来，脱离男性审视的中国尤物

近100年前的1929年，全国第一届美展，20世纪第一批学画的中国女性，用“自画像”的方式团体惊艳亮相。今后，女性艺术家开始进入公共视野。华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姚玳玫，搜集、整理1920-2010年间，百余位中国才女的画像作品：从潘玉良、方君璧，到喻红、向京；从油画、水墨、素描，到版画、雕塑……2019年，她耗时10年完成的《自我画像——女性艺术在中国》出书。

一条采访了姚玳玫教授，她说，看了百年来那么多中国女性的脸庞后，发现背后有一个环环相扣的精神线索——自我。她们从历史深处走来，未必靠社会解放，而是靠自我拯救。

对着镜子的自我注视，她们发现自己、确立自己和体现自己。将这一张张的“脸”摆在一起，中国百年女性的精神足迹昭然。

自述 姚玳玫 编辑 叶荔1898年9月，戊戌变法失败的梁启超，登上逃亡日本的游轮。日本朋侪看他不开心，便送了他一本作家柴四郎的小说《美人奇遇》。之后，梁启超就开始翻译这本书，“小我私家”这个词于此第一次被提出。

1902年，中文词“小我私家”正式对应英文的“Individual”：每小我私家都是独立的。1903年、1904年，上海、杭州、湖南等各地泛起女校，中国女性有了接触外界的时机，她们到学校学习，学习绘画或雕塑，拥有表达的技术，表达自我。

100年已往，女性创作千变万化，唯一稳定的是女性作品都有自我画像的迹象。从第一批性格各异的女画家，好比潘玉良、蔡威廉；到战争年月在夹缝中创作的萧淑芳、黎林；再到1990年月后，开始在艺术界真正占据一席之地的喻红、申玲、姜杰、向京……她们的创作多为自我画像所领悟，组成一条有趣的线索，让人清晰地看到100年来，在差别社会的配景下，中国女性形象的演变。1、方君璧（1898-1986）典雅沉静的现代闺秀1898年出生的方君璧，出生福建王谢望族，她画的自己，是典型的闺秀形象，短衣长裙，人的神态衣着端庄、恬静、优雅，十分唯美。

她也是五四第一代女性艺术家中起步最早的一位。2、潘玉良（1899-1977）无邪的赤裸潘玉良从底层走出来，人生履历崎岖，她的肖像画都有自画像意味，画得都很斗胆，她关注身体，突出肉感和细部，脸部是高颧骨、厚嘴唇，细长眼睛。其人物面庞不是通例的玉人，在其时来看，她有意颠覆传统。

3、蔡威廉（1904-1939）缄默沉静的气力蔡威廉是大教育家蔡元培的女儿，曾留学法国和德国学习油画。优渥的家庭身世，使她注重画面的精神性。她画中的自己，缄默沉静苦涩，有体现性的、超现实的扭曲感。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超凡脱俗的。4、孙多慈（1912-1975）知识女性的成熟民国才女孙多慈，与徐悲鸿的师生恋广为流传，但她更是五四之后发展起来的第二代油画艺术家。她画的自己：短发、围巾，温文尔雅，造型轮廓准确，光影精致。5、郁风（1916-2007）桀骜不驯郁风是郁达夫的侄女，受他影响喜好新文艺，独立，且桀骜不驯。

这是她年轻时画的自己：短发、耸眉，棱角明白。6、关紫兰（1903-1986）现代主义浪潮中的都会女性上海人关紫兰，是中国受野兽派影响最早的画家之一。她曾到日本留学学习西洋画，是个漂亮女郎，她的自画像不再写实，而是笔法狂放、粗率，色彩浓重。

简化和归纳综合，使她画出脸谱化的洋娃娃。7、周丽华（1900-1983）与旧礼俗斗争周丽华1920年月在上海美专学习，她画了艰难的未亡人形象，悲痛的母亲形象，控诉男女不平等的社会。

8、张丹战争年月的女性战争年月，张丹是为数不多依然保持创作的女性，她在1940年出书小我私家画集，这张很可能是她的自画像，短发、扛着负担，一脸坚贞，而背后是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9、萧淑芳（1911-2005）夹缝中表达自我萧淑芳曾追随徐悲鸿学画，是著名画家吴作人的夫人。

其时的思潮是提倡团体主义，她使用教学，仍画自画像，在漏洞中表达自我。10、黎林（1931-1988）主流之外的“铁女人”黎林是解放区美术学校造就起来的女画家，1950年月以画革命题材作品著名。自画像里，冷冷的双眼注视远方，嘴唇紧闭，神态毅然，细节富厚，是另一种形象。11、王玉珏（1937- ）工笔画女性王玉珏是一位广东女子，结业于广州美院，擅长工笔国画。

七十年月，别人画顶天立地铁女人，她画长辫子的插着花朵的光脚医生，也是工农兵形象，却是抒情的、生活化的，唯美的。12、郑爽（1936- ）与太阳鲜花同在的女性郑爽1970年月用版画体现自己，配景是太阳和鲜花。高领毛衣，长发披肩，一张单纯年轻的脸，朝着太阳。这是六七十年月社会对中国女性的主流印象，她们热情向上，但就形象的唯美而言，“她”又有别于那些主流女性。

13、王迎春（1942- ）革新开放后的女性形象1980年，一直画革命题材的王迎春，画了两幅自出机杼的自画像，从女子穿着、神情、心绪，可以看出革新开后的女性形象，另一副容貌。14、闫平（1956- ）在85年美术新潮中回归小我私家闫平发展于1985年美术新潮之后，她画自己作为母亲的形象，私人生活堂而皇之地占据画面中心，很有视觉打击力。

15、刘曼文（1962- ）开始敷面膜的女子刘曼文1982年结业于鲁迅美术学院油画系。1990年月以后的一批自画像，涂着面膜，戴着面具，看着镜头。面膜后面的眼睛犀利别样。

16、喻红（1966- ）画下自己的发展史喻红1989年结业于中央美院。她从大学时开始，就以自己作为模特画肖像，厥后做成小我私家自传式的《眼见发展》系列组画。从1岁画起，一年一画，每个细节都刻满生命的印痕。

在自我画像的旁边附上当年的新闻图片，记载自己与时代同生共长的历程。17、申玲（1965- ）敏感热烈的现世感受申玲1990 年结业于中央美院，迟喻红一年。她的画像就不再记载与国家大事相同步的小我私家发展，而是记载自己的日常生活、现世感受。

主题不再弘大，却有铭肌镂骨的小我私家世俗感受。画面充满躁动，让人感受到女性在生存中的焦虑、狂躁，以及难以言说的苍凉。18、杨帆（1972-2018 ）卡通一代的渺茫杨帆在1990年月画了《粉色青春》系列，她把自己处置惩罚成“卡通”宝物。

渺茫和空洞的粉色泡沫，涵育着平面、清浅的年轻一代，她们融化在粉色之中，又对这种粉色充满疑虑。19、熊莉钧（1975- ）美少女的金属性熊莉钧2002年从川美油画系结业后，缔造了一系列金属质感的美少女形象，动画片里的那种无所不能的金属玉人。她躲在这个金属躯壳后面，说：“我的一切行为都出现在你们眼前，那就是我啊！”20、向京（1975- ）会说话的女性身体向京1995年结业于央美雕塑系，几年后她开始以女性身体为摹本做雕塑。

赤裸的身体、佝偻的走姿、阴暗的心情……她让身体说话，谁能说身体或称肉体的任何一种伤损不是精神性的？她说她自己是一个“兴致勃勃的人性视察者”，实际上，那视察的背后有自己的履历。2010年，学者姚玳玫，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筹谋了一个《女性自我画像》的展览，把已往近100年来的76位女性艺术家的170多张面貌，以时代配景划分，在美术馆的展板上一一出现。这是第一次以自我画像为主题去讲中国女艺术家的展览。

有趣的是，许多男性观众也反馈热烈。陈丹青看了关紫兰的《少女》后叹息：“眼前一亮，其余都黯然了。”2019年，姚玳玫花了近10年撰写、30万字的《自我画像》出书。

许多20世纪的文献史料是首次宣布。一条对姚玳玫举行专访，以下是她的自述。

我出生在广东汕头。早年的汕头被称为“小上海”，很有海派气质。童年最快乐的影象，即是70年月末，与小同伴们满街乱逛，染上了张爱玲说的那种怪癖：“喜欢听市声”。硕士结业后，我先在报社事情，也写点散文什么的。

8年后，又到中山大学读现代文学偏向的博士研究生。其时，与几个同学一起，到场我导师黄修己教授的一个国家课题，我做了20世纪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史（1928-1937年段）的撰写事情，博士论文原来可以就这个偏向做下去，会省事许多。但我犹豫再三，重新选了我更感兴趣的题目：想象女性：海派小说的叙事（1892-1949），做的是海派小说女性形象研究。

左：张爱玲1940年月自画像；右：《蜚语》初版封面晚清至1930年月抗战前的海派小说，基本是清一色的男性作家的创作。抗战之后的40年月，女作家开始活跃。男子都上前线去了，把文学舞台留给女人，像张爱玲、苏青、施济美等。那时候我就开始关注女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

所谓“想象女性”，想考察的是晚清至民国时期上海面向市场的消遣型小说（即海派小说）如何叙述女性，女性形象如何被塑造，“她”饰演什么角色，继承什么功效，寄托着什么希望。这种铺天盖地书写女性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或称，女性与其时的社会文化情况告竣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海派小说的这种“想象”一开始是由男性作家来展开的，之后又有女性作家到场。男女作家对女性形象的处置惩罚是很纷歧样的。左选自吴友如《飞影阁画册》；右选自丁悚《上海时装百美图咏》也是在这个历程中，我发现，自晚清印刷业蓬勃之后，海派传媒的叙述是立体多元的，文字叙述中间夹杂着大量的图像。好比海派刊物首创了封面女郎体例、小说插图体例、编者/作者附照片体例，以及种种各样的动态报道类图像。

另有，晚清由《点石斋画报》开创的各式画报，以图为主，辅以文字，也一纸流行。《点石斋画报》主笔之一的吴友如，就绘制、出书了好几册“海上百美图”画报。

所谓“百美图”，就是描绘晚清上海日常生活中的玉人。之后，丁悚也绘制“上海时装百美图”。随着洋画的传入中国，丁悚、郑曼陀等又画了大量的粉彩月份牌玉人广告画。左：1926年《良友》首期封面女演员胡蝶；右：1930年第51期封面女演员陈波儿到了二三十年月，在商业比力蓬勃的都会公共领域，女性图像已铺天盖地，像《良友》每期一幅的封面女郎，在其时是很有震撼力的。

女性图像的风靡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在这种格式中，女性形象既是消费品，也是一种现世精神象征，它标志社会关注点的转移：由男性的关注社会政治转向女性的关注日常生活。固然，这些女性形象基本出自男性艺术家笔下。

也在这种阅读中，我也注意到20年月末女性作者绘制的图像。好比1929年第一届全国美展上，第一批女性艺术家有一次集中的亮相，她们画了许多肖像画，包罗部门自画像。1929年《妇女杂志》内页先容多位女性艺术家，如方君璧、唐韵玉、潘玉良、蔡威廉等我发现，她们也热衷画“女性”，而且她们的女性形象多以“自我”为摹本。“自我”不只是肉体性的“我”，更是精神性的“自己”。

肖像人物未必就是作者本人，却一定是作者精神形象的映射。读图像，我一直带有性此外眼光，第一届全国美展女性艺术家的这批画作，引起我的兴趣。从这个线索出发，我逐步把研究的时间线拉长，做了近一个世纪女性艺术家笔下的女性形象的梳理。100年前的留洋艺术家天团1920-1940：第一批女性艺术家降生 1930年月初，一次展览上，有小报记者问潘玉良：“教授你能当众给自己画张像吗？实不相瞒，有位贵同事悄悄对我说，您的画多数是洪野先生画的，所以你每月送钱给他。

”潘玉良听了，当众调好颜色，看着玻璃窗反光中自己的影子，用70分钟画了一幅自画像：黄色基调，将赭石、浅蓝穿插其间，光的处置惩罚很奇特，形象豪迈，没有一丝脂粉气……这段话是我从刘海粟写于1935年的《潘玉良油画集》序言中转录的。这与中国传统的“仕女画”，或清末的“百美图”全然差别，女性作者笔下的形象是一种自我表达，通报自己的精神气息，不讨好鉴赏。

而20世纪初，女学兴起，图画课作为一门技术课，成了女子教育的必修课，大家开始学习具有透视感的写生素描。1920年之后，海内的美术专科学校开始招收女生。我把1920年看成中国女性艺术的真正起步的时间。专业的训练使这些女子能用自己的笔，准确地摹写人物形象，自画像开始盛行。

现代教育不仅教给女学生绘画的技术，更开发她们的小我私家主义感受力。肖像画与小我私家主义时代的自我张扬相呼应，拥有用画面摹写人事万物的技术，让人的表达如虎添翼，技术促进了觉醒。潘玉良《自画像》 1940潘玉良镌刻王守义胸像潘玉良1920年入读上海美专，1921年赴法，就读于法国和意大利最好的美术学院。1928年回国，1937年再次赴欧。

人生的每个阶段，她的画基本以女性为主人公，其中不少是自画像。这一幅幅女性画像，串联起她对自己一生的自述。她很是直接地摹写肉体，人物腚部很肥、腿很大、身体很丰满，画裸体特别多。

她对身体很是敏感，这可能与她的履历有关。方君璧《粉衣少女》 张蒨英《自画像》对比之下，“现代闺秀”蔡威廉、方君璧、孙多慈的自我画像，又很纷歧样。方君璧14岁就赴法留学，她的自画像，依旧保持了闺阁女子清雅、蕴藉的气质。

而有人评价：“像璞玉一般，清淳未琢，浑然可爱。”潘玉良的学生辈孙多慈，她留下了多幅自画像，形象秀美而内蕴深邃，仔细看她的心情，会感受到画中的女子外柔内刚。蔡威廉1934年画的女儿而蔡威廉画中的自己，多是沉思型的，这是一位追求精神自足的女子。

1937年抗战发作，她和先生林文铮，随杭州艺专从杭州迁移沅陵最后到达昆明。由于学校内部发生矛盾，林风眠告退，蔡威廉与杭州艺专大部门同事，与林风眠一起，脱离这所学校，失业困住在昆明。她一边抚育五个后代，一边不忘作画，墙壁上贴满了她为孩子们作的小幅速写。

她的邻人沈从文，便常瞥见她穿件宽博印花布袍子，背身向外，在那小锅小桌边忙来忙去。1939年5月临终前，蔡威廉还在白墙上为新生儿画肖像。《益世报》蔡威廉纪念专版 1939年蔡威廉的画面比力苦涩，线条很硬。

有人说她“不会画画”，“画面脏、欠好看”，但这只是拿通例的“甜美”来权衡。1939年7月在昆明举行的蔡威廉女士遗作展览会上，有几幅修女题材的画作再一次为她的自画像作了一个注脚。她缄默沉静得像一座黑山，一湖止水，平静，安稳，无喜无忧。

这种缄默沉静组成一种震慑人的气力，一种无言的富厚。这就是蔡威廉。1920到1940年月是中国女性艺术家，从降生到成熟的历程。

她们的创作或多或少带有自画像的寄义和意味。于表达而言，自画像的内倾性、自恋性、自传性与中国女性在漫长的历史格式中形成的心理情感形式有契合之处，它以绘画方式对“我是谁”、“我怎么样”、“我为何”等作叙述，是绘画的自叙传。

这股热潮一直连续至1937年全面抗日战争来临。左：萧淑芳、郁风、丘堤一起讨论绘画构图；右：萧淑芳与郁风在大兴安岭写生1950-1970：战争年月，女性的自我被掩藏 1938年头，战事升级。曾经就读于北平艺专、杭州艺专的杨筠，往大后方迁移，途径郑州、西安，抵达延安。

之后，她投考那里的鲁迅艺术学院。招生考试有三个题：一张男子体，一张宣传画的草图，一道文字题“为什么学画？”。延安时期，除了鲁艺的女学生外，能独立从事艺术创作的女性几近于零。女性形象只泛起在男性艺术家笔下，如江丰的《女生拓荒队》、马达的《边区妇女》、夏风的《妇女自卫军》等。

女性形象成为解放区文化宣传的某种符号。其时鲁艺艺术系的女生，提着墨汁桶，拿着刷子，那里有粉白墙就在那里画起壁画来。杨筠、罗工柳匹俦在延安杨筠回忆她与丈夫罗工柳一起创作了《小二黑完婚》连环画，曾在《解放日报》揭晓。只是我查阅了该报，署名的只有罗工柳。

在延安，女性作者的声音很是弱小。刚兴起的小我私家主义的自我表达，很快为民族救亡的现实所打击。

抗战时期，女作者笔下以抗日救亡为主题的女性形象，只是着装和故事题材发生变化，自我画像的主题依然，也颇有意思。1940年张丹的《流离》，身着劳感人民服装的流离者，可能是作者本人。温葆《四个女人》 1962邵晶坤《铁女人》19581950年至1970年月，“铁女人”、“劳动模范”的形象流行。

自画像不再被提倡，女性形象更多地以群像方式泛起。画画不再是“自我体现”，而更主要是奔赴宣传的目的。只管如此，依然有一些小我私家形象留存下来。王玉珏的工笔画《山村医生》，画面内容的细节远远超出了宣传画的划定，长辫子的“她”，在平静事情，墙上的草帽挂着一朵鲜花。

那不是一个“革命化”的医生，而更像一个普通的爱美的女人，甚至带有王玉珏本人的影子。这个时期，女性艺术家用种种潜在迂回的方式，借革命性叙述，留下自我形象。大时代与小小我私家，庞大地纠缠着。

《九位女画家联展》 2000 1990之后：真正回到女性自我的时代 1980年革新开放之后，小我私家的观点再次回归。1990年月，可以说是真正的女性自我觉醒的年月，一批新时期进入大学的女生，迅速发展起来。1996年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女性”迅速成为思想学术界、文化艺术界一个盛行词。

中国的女性艺术进入一个自觉自为阶段。喻红早年自画像我从1990年月末就开始关注喻红。她大一时的《大卫》素描，至今在央美被奉为经典，大学期间，她也以自己作为模特画肖像。

1990年月中期，喻红开始寻找和整理已往的照片，以此建设自我生命影象的链条。每年画一幅画，从一岁开始。

在小我私家的肖像旁边附上当年的新闻图片，记载她与时代同生共长的历程。这就是《眼见发展》组画。1999年，孩子五岁了，她说，“我生完孩子之后四五年时间基本没有画画，一个孩子的出生对男性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可是对于女性影响特别大，就像自己的发展和生活重新梳理了一遍。”一边是女儿花蝴蝶一般自由飞翔的发展，一边是1998年的中国特大洪水，1999年的北约轰炸中国驻南同盟使馆，2001年的星条旗落下，2002年的北京沙尘暴，2003年的非典……生命的辉煌光耀与生命的伤损同步展开。

这个阶段，自我画像主题的杰作频频推出。闫平为人母体验摹写，申玲、陈曦关注日常生活，刘曼文勾勒自我精神心理，姜杰守护细弱生命，向京为女性塑像。

向京对女性的身体有特殊的敏感。她与作家林白有一场对话，她对林白说：“我最后一次见你，特别意外，你可能不记得你有身的样子，我其时印象太强烈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大肚子，……可能因为有身脸都肿了，很是怪异，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很纷歧样。我始终弄不清哪个形象是你……”对女性生命的关注，对身体的敏感，向京找到了她表达的途径。

赵际华《我和赵栖瑶》2005刘虹《丽色—唇语》20072000年以后，情况有些变化，盛行的女性形象越来越平面化、卡通化：娃娃脸、大眼睛，形象扁平的“美少女”。不少艺术家戏仿这种形象，作自画像，在画像中自我讥讽，以回应日益娱乐化的社会现实。

我的考察止于2010年。之后，摄影、种种新前言盛行，自画像这种形式，在逐步削弱。当下的女性，对自己、对女性群体的认识更庞大、更多元了。

部门图片泉源于《自我画像——女性艺术在中国》（商务印书馆，2019年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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